崔衍这话既然说不出口，他也就叹息了一回道，都说是阎王爷打架，小鬼儿遭殃，没想到打架的其中一头儿不过是个臭脚巡，小鬼儿也怕遭殃呢。
他这话这才彻底逗笑了春水，令她笑着埋怨起他来道，小崔哥竟然说我是小鬼儿。
“只要这些比阎王爷还难缠的官老爷们总想打架，何止你是怕遭殃的小鬼儿呢，连我也是，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全都是。”崔衍一本正经道。
春水顿时收了笑意，脸色也重新低沉起来：“那又有什么办法？”
别看春水没读过几年书，这些年道听途说极多的经历也在这儿摆着。
先帝爷光绪帝还是皇上呢，当年不还是拗不过西太后和她身后的那些大臣，甚至连那位真心喜爱的珍妃娘娘都护不住？
这也是崔衍愿意混迹在前门外的另一个缘故了，北京城就是这一点最好，这座城既是天子脚下，连个平民百姓也懂些政事。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可惜崔衍说出这半句就有些后悔了，后悔他不该这么早就跟她说这个。
努力打倒封建官僚，推翻满清帝制，建立一个全新的、和平民主的国家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这明明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
后悔了的崔衍也就连忙摆了摆手道，咱们先不说这个，又连忙换了法子来弥补。
“连我都还得一年多才能毕业呢，指望春华好好读书，将来也考出个一官半职的更还远着呢，咱们慢慢来也不急。”
等他说完这话就连忙帮她把那新炸好的丸子摆进柜台里，又照着以往的样子写了告示贴出去，这才进屋跟她笑指后院儿道，那个烤炉已经搭得差不多了。
“江大叔叫我来问问你，今儿晚上给这两位搭炉子的师傅管什么饭？”
原来一江春的老东家、也就是江春水的爷爷还会做炉肉，烤鸡烤鸭更是不在话下，这些手艺也都传给了江长山。
可惜江家当年图了一个“稳”字，到了北京也没打算把这些压箱底的手艺全都拿出来做买卖，这烤炉的事儿也就放下了。
这之后一来二去的又是老爷子离世，再就是春华的亲娘过门儿，日子久了也就越发没人再提，说是江家还缺一个烤炉。
江长山的性子又本是小富即安的那种谨慎人，他连个常年的帮工都不大愿意请，只怕被谁偷了江家的秘方去，还搭什么烤炉？
直等到前些日子崔衍提起了那个熏雁翅，也就是卖得极好的那个展翅高飞，外加上还被苏文敬算计了一回，这才令江长山想起来，一江春是该露一露一般二荤铺子都没有的手艺了。
小崔可说了，这京城里的二荤铺没有两百家也差不离儿了，家家都卖酱牛肉、酱肘子有什么稀罕？
而那炉肉可没有几家会做的，一江春要能把这个手艺展示出来，再把自家铺子的名头儿叫响亮了，倒看还有谁会随意欺负江家！
江长山也就根本不管现在还闹着猪瘟——这猪瘟继续闹下去才好呢，这炉子搭起来还会更便宜不是？
只可惜一江春虽要搭烤炉，前头铺子的买卖也还得做，后院儿的几口大灶也不能停火，这两位工匠也就零零碎碎的来了好几次了，直到这第五天才把炉子搭好。
“那炉子既然完工了，怎么也得请两位师傅吃点儿好的啊。”江春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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