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不是从小就住在这里的,豆豆也不是就叫豆豆的。只是刚来的时候,年纪小不懂事,院子里面的长辈们拿糖果逗她,让她去跑腿,让她去倒茶。一些叔叔也不懂事,老是开玩笑说去逗逗她,不知道是谁最开始喊她逗逗,接着大家就都开始喊她逗逗。于是她就变成了豆豆。
只有她在制衣厂的母亲,会轻轻梳直她的头发,将脸贴在她的脖颈,小小的她在片刻之间理解滚烫,她母亲的声音从清脆变得嘶哑,咬着唇喊她:“小屿……”
原先的豆豆住在一个带小摇篮花园的房子里面,家里进进出出很多人,那些衣服上的钻石和蕾丝、吃不完的小甜点、撒撒娇就能轻易获得的珍贵小玩意、那些惊羡声、那些羡慕眼光和奉承声成为她梦中旋转跳跃彻夜不停的光亮,她心甘情愿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璀璨的一切,她在长辈的培养下成为一个微仰头的胜利者,舞台上所有耀目灯光都会眷顾她,掌声将是她成长路上经久不散的回声,她要踩着鲜花、被簇拥着走向更高的山顶。
她以为是她自己的努力,可后来家里来来往往很多的人散了,爸爸开始闭门不出,家里的灯整日整夜地关着,电话总是叮铃铃地响起来,吓得妈妈经常缩在房间。可是爸爸却在接二连三地接起电话,弯腰弓背赔笑着说些她听不懂的话。昏暗一片,她甚至被勒令不许去读书——可是下周就要文艺汇演了啊!她说着,自信昂然的姿态。
“可是我想去学校,我想穿那条裙子。”她说,“你忘记了吗爸爸,你上周买给我黄色带小花的。”
“宝贝,就这几天不去好不好?”她的爸爸蹲下身来和她平视。
“爸爸我觉得不好。”她说着。
“宝贝,听话一次好不好?”许是从来没有听见过父亲这种祈求的口气。
于是认真看,她这发现向来爱干净的爸爸衣领凌乱,头发也散乱着,她愣住了。于是一个不好的预感慢慢浮现。
“爸爸,你为什么不去上班?”鬼使神差地她脱口而出。
她不明白那一瞬间父亲眼里流转的情绪,但从此刻,她开始坠落。
坠落的速度太快了,甚至她都无法分明在时间中周遭环境的改变,她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在睡梦中总能感受到急速下降的旋转,那些片刻就散落在四周,她在一片黑暗中不断地、没有尽头的下降,她无处攀附,唯有下降。她不知道她的归处在哪里。
她在一片晕眩中感知她的钢琴被搬走,那些搬运工人不细心,刮坏了一些木地板,被声音尖利的妈妈骂了一阵子。可是妈妈在骂过之后就静静哭了,她不懂为什么有那些眼泪。妈妈的情绪变得晦暗不明,在房子里面的家具渐渐搬走的过程里时而喜时而悲,她睡觉清醒,然后和爸爸吵架,在隔着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里面也能听见母亲疯狂又哀伤的声音里面听见“你就是活该,你要下地狱为什么要带着我!”“你别说为我好,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你就是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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