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的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将脸转向一边，吸了口气，才转回来说道：“外城的土地已经重新耕种完了，将士们无事可做，懈怠久了，难免意志消沉。况且乾王几次勾结北狄，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说完这些，裴戎的视线就看向了前方，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心底里，裴戎不得不承认自己说了谎。
他说的两个理由，是讨伐乾王的理由，却不是立刻讨伐乾王的理由。
然而真正的理由……
裴戎偷偷瞄了南乔一眼。
他不敢说。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子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其实是无比主动的。
从他的言行举止，表情神态，都会透露出来。
他心仪的女子待在他的身边，就犹如待在一团炙热的火焰旁边，不可能完全感知不到。
可裴戎却不同，他喜欢的是高高在上的神女。
这种喜欢是没有结果的，甚至为了能在有生之年，一直能陪伴在神女身边，他连一丁点心意都不能透露出来。
只能小心翼翼地遮掩着，将爱意伪装起来，和余下的尊敬混在一起，假装自己也是纯粹的信徒。
毕竟一个凡人胆敢肖想神女，是大不敬。
南乔见裴戎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便信以为真，点了点头，说道：“也对，平时训练得再用心，也不如实战增长的经验。”
南乔没再多问，让裴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有种隐隐的失落。
两人走在胜州城里，发现官道两侧的房子，都修葺得十分体面，但房子后面的小道，却都是破败不堪的房子。
有许多甚至不能称为房子，说是贫民窟里的窝棚还差不多。
乾王的都城里，官员上行下效，将面子工程做了个彻底。
所有乾王可能经过的地方，房屋都修葺得整洁漂亮，看不到的地方，则民不聊生。
总之眼睛看不见，就等于没有。
因为这个发现，那些藏身于百姓当中的谋士、文官也都被抓了出来，接受拷问。
这些读书人没吃过什么苦，没过多久就全招了。
其中一个芝麻小官说得话，让南乔印象深刻。
“神女大人，您只以为小人贪婪不堪，却不知道，小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上峰都贪墨银子，我若丁点不贪，他便要怀疑我会上奏弹劾，必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况且在这里，当官需要孝敬上峰，若是孝敬得少了，得罪了上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扣上一个掉脑袋的罪名，到时候一家老小都要没命啊！”
南乔听到这的时候，便问，“那你为何非得做官呢？”
小官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好像在说“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神女大人，您今天在城中也看见了，普通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我若是不当官，我的妻女也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要是被纨绔子弟看中，也是被随意糟蹋的命，求告无门啊！”
“那些体面的房子，又是谁在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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