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仙，你接交班的时候是不是给人家接班的留下了一个两公斤半的纱筒？”李国华神情不动，语气略微严肃。
韩玉仙马上收敛了那嘲讽的语气，双眸要滴水样的向李国华撒娇，“班长，就是留了，又怎么样？我接班的时候就接了一个两公斤多的大纱筒，现在我留给下一班两公斤半的大纱筒又怎么了？”
姜妍虽然才来了七天，也知道交接班的时候留下大纱筒，会耽误接班人的时间，特别是两公斤半的这种纱筒，等于再布两轮纱，就可以落筒了。
落筒很费时间，很麻烦，可以直接影响到下一班次接班人的产量，长期如此甚至影响到接班人的工资，一般工人，都不会选择留下这么大的纱筒给换班人，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
“去把它们落了，算做不合格，拿到六十八岗去倒了。”
“班长……”韩玉仙满脸不乐意，“凭什么？”
“就凭你精神很好，根本不累。”李国华说完，让记录工把韩玉仙最后这三十个纱筒划为不合格，全部倒筒反工。
一旦从记录本上划掉，就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韩玉仙气没处撒，狠狠瞪了一眼姜妍，“呵，班长还挺护着小姜的呵，为了小姜居然这么折腾我！”
李国华似乎懒得和韩玉仙说什么，看了眼姜妍说，“快回宿舍休息吧。”
姜妍嗯了声，就离开了。
回到宿舍，才知道同宿舍的刘心铃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在那里八卦，“你们别看小姜平时不说话，斯斯文文的，可有一套手段呢……刚才居然直接撞到李国华的怀里去，色诱李国华呢……”
姜妍恰好推门进来，说，“刘心铃，你别乱说，没有的事。”
“大家又不瞎，可都看到了，怎么，敢做不敢当呀？”刘心铃满脸怪笑。
宿舍里其他几人也都向姜妍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两个正在睡觉的被吵醒，很厌恶地瞪了姜妍一眼，“新工就是新工，懂不懂规矩？这么晚了还吵人！”
不凶别人，只凶姜妍，只因为姜妍是新工。
姜妍没有再出声，默默地端水洗漱，上床睡觉。
第二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多年来，为了保持工厂内的某种氛围，在发工资这方面一直没有改进，而是延用从前由会计和出纳发工资的习惯，所有人到办公室门口排队领工资，工资是以现金模式发放。
姜妍觉得这种方式未免太落后，可姜成锋自有姜成锋的想法，他觉得让工人排队在办公室门口领工资，会让他们产生一种怀旧的凝聚感及现金拿到手里的欣喜和感恩，因为老工人占所有工人的百分之七十以上，而这些老工人不喜欢改变。
姜妍在这一点上暂时无法说服父亲，只能也去排队领工资，因为她是新工，还没有分配岗位，所以只有新工实习工资，一周才一百七七块钱。
和她同样领到这一点工资的，还有另外一个新工叫许重笙，她年龄很小，只有十七岁，是初三辍学来工厂当工人的，从她来到厂里到现在，一直只穿着一身校服，一双布鞋。
乍然到了陌生的环境，她很拘谨，默默无语，每天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那样生活着。
和宿舍的其他人之间，几乎全无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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