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寒露时分(1/2)
我时常感慨以前的自己过于幼稚,居然把小学老师讲的话当真。直到最近我懂得了兔子并不爱吃萝卜、风吹来并不一定凉快、自然界物体并不止三态等等科学常识后,我才深刻地明白,那些个老师基本没说过什么真话。
其中最令我不爽的还是他们所说的关于“秋天”,也就是现在这个时节的伪知识。就拿“秋高气爽”来说吧,老师解释为“秋天天气晴朗,空气清爽”。可我鼓足了劲吸气都没感觉出今天的空气和全年有什么区别。
当然,嗅不出异样也许是我鼻子问题,但我的视力是绝对没问题的。老师还曾教过,秋天到了树叶变黄,黄叶随萧瑟秋风飘下,对待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一大早我坐在通往学校的公交车里,见道路两旁栽的阔叶植物绿得跟碱式碳酸铜一样,丝毫没有被扫的意思,甚至还张牙舞爪地拍打着公车车窗,可想而知这帮茂盛的敌人是多么负隅顽抗,而秋风一点都不残酷无情。
他们还曾教过,秋天来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人,一会儿排成一。下车后我便仰头观望,天上连半只大雁都没有,只飘过一架飞机,一会儿拐个N,一会儿拐个C。
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记错了时节,但我一看手机,上面的农历日子确实显示出今天的节气是寒露。老师还讲解过二十四节气,从“立秋”开始进入秋天,“秋分”代表秋天过了一半,“寒露”排在“秋分”之后,是露珠寒冷,即将凝结成霜的日子。照他所说,现在秋天都已经过了大半了。可我非但连一滴露珠都没看见,就连早晨走进校门,猛烈的太阳还晒得我汗湿夏装校服,回想起昨天的平均气温比前两个月还高,热到人们都躲在屋里吹空调,这一切现象足以体现——小学老师就是用来误人子弟的。什么秋天嘛,酷夏才刚刚开始!
于是我忍受着酷暑的煎熬往教室走去,同时拿着练习本当扇子以防热晕,还琢磨着既然没有寒风没有露珠,那这二十四节气中的“寒露”究竟是怎么命名的呢?直到进了教室见到斯文和坐他前面的陈心语之间发生的囧事我才明白,“寒露”其实是这样得来的。
斯文问陈心语要不要穿穿女仆装,陈心语问斯文喜欢怎样的攻受配对,两人聊的简直不是一条直线上的东西,居然还侃得不亦乐乎,津津有味。我放好书包默默坐下,陈心语即刻仔细端详了我的观音菩萨脸一番,又凝望着斯文那络腮胡子脸几十秒,最后失望地说了句:“不配……”我顿时浑身一寒,额上冒出一大滴冷汗,“寒露”就这么出来了。
后来我的结论还是被斯文纠正了。他说冷汗每个季节都会流,怎能用来命名节气?我一想也对,便问他的看法。他还卖关子,先问我道:“这么热的天,第一个想要的会是什么?”
“女……仆吧?”我略带犹豫地回答。
“我问的是你!叶子,你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吗?
大热天的,我说我就想躲在空调房里,要么去游泳,要么喝点冷饮,吃冰淇淋……
“对啦!”斯文手一拍,从桌里翻出第47期《蓝天之梦》,还专门翻到某一页递给我看。
“47期?这不是旧刊吗。”
“你看过?你看过还不知寒露是什么?”
我承认我是没仔细翻阅这一期,只浏览过部分关于我校王牌庭辩队成立的内容而已。我接过,先是瞄中了彩色插图,是一只漂亮的杯子里面装有绿色透明的饮料,还写着它的名称,“苹果寒露”。
“啊?”我还是没懂。
“寒露,是一种饮料!”斯文摆出一副总统山般的神情念道,“上个暑假,在广宣区云府路开了一家大型水吧——寒露时分,它在盛夏中为人们提供清凉解暑的饮品。寒露就是他们开发的一种超健康解渴的招牌冻饮。每当现在这个时节,我们热得受不了了,就会想去那里喝寒露……”
“故寒露这个节气就由此而得名了。”我脑里灯泡一亮,恍然大悟。
“说得没错!”
我信你才有鬼。明明就是那间水吧和他们的饮料盗用了寒露的名字吧。
据《蓝天之梦》记载,寒露时分的饮品有苹果寒露、草莓寒露、柠檬寒露、西瓜寒露等水果味寒露,还有巧克力寒露、牛奶寒露、绿豆寒露等点心类寒露,甚至有乌龙寒露、铁观音寒露、普洱寒露等茶味寒露。反正各种味道应有尽有,让饱受热空气折磨的我也好想大喝一口尝尝。
不过看到推荐价格我就又不想尝了。一杯苹果寒露就19元,太贵了,还不如喝两块钱一罐的可乐便宜实惠。既然这么贵,为什么上面说每天放课后那间寒露时分都会坐满学生呢?往下阅读我才大致明白,寒露时分之所以人气旺盛,主要并不归功于它的饮料,而是它的环境氛围。
除装潢华丽外,寒露时分的中心还设有个大舞台,每天都有云起市著名的美少年学生偶像歌手上台献歌,引来了不少粉丝和观众的热烈追捧。
我忍不住问斯文:“我们云起有学生唱歌?而且还是偶像?”
斯文说不知道。他关心的只有2D卡通人物,对真人偶像毫无概念。我对偶像什么的也不太了解,便转而问前排的陈心语,我们云起市的偶像学生歌手是谁。
陈心语回头听了我的问题后先是张大了嘴,然后目光变得惊诧,眉毛上举,颔骨下垂,额间仿佛写着七个大字:我看见火星人了。
她的回答只有两句话,第一句是反问我:“你放学后没去过寒露时分?”废话,我每天放学都在打锄大D,哪有机会去。“你去看看就知道。”说完这两句她就转回头去了,仿佛背后也写着七个大字:不和火星人说话。
真有这么火星吗?至于连个姓名都不屑于告诉我吗?我一不追星二不八卦,虽然很少看电视但我至少会爬上互联网呼吸空气,对不知道的事情也就随口一问而已,并没多大兴趣,我怎么会真的为了一睹学生偶像的风采而顶着烈日专门跑一趟寒露时分呢。
我边上的斯文也没一点兴趣,但根据周围同学的神情态度及谈话内容看来,他们似乎大部分都去过。真不知道我国的跟风陋习怎么还没得到改善,我甚至听见教室外的邻班同学也在讨论寒露时分。
不对,隔壁貌似不是讨论,更像是谁在怒吼。从10班方向传出的一阵暴躁女声如洪水决堤一样,把我们11班的一窝蜂全冲得安静下来,都仔细聆听去了。
虽然隔着一堵墙不听太清,但那声音似曾相识,内容好像是说什么寒露时分,什么偶像歌手,什么骗人,什么全体之类。光是这些零星的词也听不懂那边在说什么。直到天琳这个当班长的张嘴开骂以控制全班局面:“理人家干嘛?你们还算是实验中学新一代的学生吗?一点自主意识都没有。我们要走自己的风格!继续一窝蜂。”全班才又吵嚷了起来。
虽说我对今天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或多或少也会在同学们的言谈中听到一点风声,加上我那敏锐的生物第六感感受到早晨的事情在学生中闹得很大,仿佛一上午下来,全校除了我都知道了。也就是说,今天的我依旧火星不改。
火星就火星了,我不介意。现在的我白天关心的只有课堂上那些复杂透顶又不知怎么推倒出来的算式,和我们王牌庭辩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新的辩手和接到新的委托而已。
不过巧合往往发生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这在电影小说里经常出现。打个比方,王子被杀的瞬间总有公主上前挡刀,公主被杀的瞬间总有骑士上前挡刀,骑士被杀的瞬间基本没人愿意去挡刀了,万念俱灰之际,儿时女玩伴给他的坚硬护身符替他挡下了这一刀。同理,我身边发生的故事也充斥着巧合。即便我对寒露时分已经失去了兴趣,但我万万没想到我有机会前去还不用自己掏钱;即便我对偶像学生歌手也不感兴趣,但我真想不到那个人和自己的缘分居然深不可测;即便我对隔壁班的事情更不感兴趣,但越不感兴趣事情就越冲着自己来,把我关心的事和不关心的事就这么凑巧地衔接到一起了。
事情要从今天的放学时段讲起。
放学后我一如既往地收拾书包撤退,去处不用说,当然是办公楼610,王牌庭辩队的活动室。之所以我非去那里不可,是因为我曾有一天没去,回家走到一半却被天琳以“队长必须参加社团活动”为由硬生生地召唤回去了。今天活动室里的情况也和往常一样。我推开门,门后的胸罩一晃开,就能看见里面的天琳在圆桌前洗牌,崔隽坐在窗边转笔,苏可还没到,她每天都最晚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貌似她是为了等班上全部人都离开教室后再来,否则被人看见会害羞。
我实在想回家写作业啊,又不好直接向天琳提,便像花骨朵一样含蓄地走到崔隽身边聊道:“你觉得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多久?”
崔隽耸了耸肩,说:“顶多三年。”
“那你认为,是不是该换换了?”我装模作样继续问他。
“也许吧。”崔隽回答说,“虽然张叶你是队长,但这方面主要得参考王天琳的意见。”
聪明的人都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吧。没错,我们在说本庭辩队的锄大D活动,说给天琳听的。
当然天琳也是个聪明人,她自然听懂我们说每天都打锄大D而不搞其它活动不好,便立刻有所行动了。
她起身一甩身后的马尾辫,俐落地打开电脑。
我和崔隽愣愣地看着她在键盘上狂敲,打开了好几个购物网页,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的时候,正巧苏可走了进来,关上门问天琳在查什么。
天琳的回答吓了我们所有人一跳:“看看一张自动麻将桌要多少钱。”
“为什么要查自动麻将桌啊!”我不禁失声大喊出来。
天琳不以为然地说:“啊?刚才不是小叶你,和我小弟俩在唱双簧暗示我吗?”
她管我叫小叶,管崔隽叫她小弟,管我们俩叫唱双簧,还管我们的暗示是要从锄大D向打麻将进一步迈进。
“我觉得,不一定要自动桌吧……”苏可还跑出来提意见,“手动洗牌比较健康。”
“不是要打麻将好不好!”
“那你要玩什么?柏青哥我们这里可没有。”
算了,简直是鸡同鸭讲。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能和她沟通的语言难道除了扑克牌就没别的了?
不过崔隽还是很会圆场的一个人。他对我和苏可说,他其实也不想老打牌,也很想接受辩护委托,哪怕是再小的案子也可以。毕竟实验中学校园法庭也为不少无聊的起诉开庭过,所以并不一定要天琳所向往的色情暴力案或赌博诈骗等大案子。
“不想整天打牌的话,先接受一单如何?”崔隽拿起手中转着的笔指向门后挂着的胸罩说,“就这么说定了。下一个进来向我们提出辩护委托的人,不管是谁,不管提出什么样的委托,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接受。”
万一天琳依然不接受呢?你看她还在电脑前搜索着麻将牌的价格。
“没关系,我接就是。”崔隽说,“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时间应该有人来拜访了。”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提议了。于是我们三个都没继续作声,天琳也没有言语,应该是默认了,便和我们一同盯着活动室门后的胸罩——只要胸罩晃一下,就代表外面有人敲门要进来。
果然不到三分钟,胸罩动了。
门被推开,我们满怀期待地向来者行注目礼,希望是个来委托辩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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